近日，位于長寧區的新虹橋中心花園完成形象提升，在延安西路與婁山關路交叉口的高架橋下，改造了約2萬平方米的公共空間。不僅公園入口從“九曲十八彎”變為開放式通道，還改造和新開辟了總計6片體育場，在3000平方米的空間里打造了4個籃球場、2個足球場，讓這一橋下方寸之地變為以球類運動為主題的城市新空間。

上海中心城區寸土寸金，閑置空間的挖掘、更新與利用始終吸引各方關注。2018年，長寧區啟動橋下空間更新，此后相繼涌現了古北路橋、凱旋路橋、中環北虹立交等多個橋下空間改造案例，從休憩設施、游樂場到戶外球場均有涉獵。

放眼上海，從普陀百禧公園，到今年初內環漕溪北路高架下建成開放的“樂匯小游園”，豐富多彩的橋下空間正成為城市空間節約集約利用的代表。而當陰暗逼仄的高架橋下變成開闊敞亮的公園通道，一座城市對人的吸引力也將發生意想不到的改變。

更新后的新虹橋中心花園北側出入口

項目改造方位

? 多年醞釀，公園敞開懷抱

新虹橋中心花園橋下空間的改造最早可追溯至2018年，“行走上海城市空間微更新計劃”將這里和同在長寧區的古北路橋、凱旋路橋等均列為了橋下空間的改造點位。

2000年正式開園的新虹橋中心花園，北側的公園入口恰好位于延安路高架下方，具有天然的遮風蔽雨效果，多年來一直作為公園停車場及出入口使用。從地理位置看，公園北鄰延安西路以及世貿展覽館、國際貿易中心、國際展覽中心，南接虹橋路和古北國際社區，是周邊白領、居民日常穿行的重要通道，不僅人流量大，人群結構也豐富多樣。

近年來，隨著虹橋開發區城市更新的需求逐步顯現，人們對這處有著20余年歷史的公園也有了新的空間訴求。

“以前延安路高架下方是單一的停車場，現在到了實現土地集約高效利用的時候了。”?長寧區建管委副主任周靜講述了政府專業部門的考量，“前期調研中，周邊居民和白領都提出，虹橋開發區一帶的戶外體育設施不足，恰好新虹橋中心花園的橋下空間面積大，又位于高架正下方，適合增設體育場地。”

均為改造前的新虹橋中心花園北側出入口。 攝于2018年3月

更新后的新虹橋中心花園北側出入口。 攝于2023年2月

經過近一年的方案論證、前期籌備和施工建設，新虹橋中心花園位于延安西路的入口已經煥然一新：原先人車混行的通道實現人車分流，行人出入更為安全；橋下停車場向東遷移約150米，拓寬了公園入口以適應更大的人流量；普通車輛和團隊大巴都能在延安西路停靠，人們從虹橋開發區方向進入公園更加便捷。

“出入口改造后，公園仿佛敞開著懷抱歡迎人們來游園。”市民吳先生在金虹橋國際中心上班，平時每天都要穿過新虹橋中心花園乘坐軌交10號線通勤。春節后他發現，改造后的公園入口大氣簡約，還新增了弧形石凳供人休息，雖然依舊是高架下方，但視野卻比以往更為開闊。

“關鍵是多了幾個戶外球場，這樣平時我們白領除了去商場健身房，還能多幾個運動場地選擇。”

更新后的橋外籃球場和橋下籃球場

改造難點，“復雜的空間小手術”

高架橋下造運動場在上海不算鮮見，但新虹橋中心花園的改造并非一帆風順。

“延安路高架結構特殊，公園古樹和規劃中的迎賓三路東延伸段地下管線也需要避讓，這些因素在改造設計時需要通盤考慮。”申都設計集團有限公司四所所長王胤介紹，新虹橋中心花園位處國內首批經濟技術開發區虹橋開發區，距今已有40余年歷史，公園本身也開放20余年，有不少樹齡可觀的喬木。此次改造中，具備移栽條件的樹木有200多棵，均已在園內完成移栽。而部分樹齡較大不可移栽的古樹，則需要新建球場進行避讓。

緊鄰延安路高架婁山關路下匝道就有一處非標籃球場。為了避讓一棵三根樹干環抱的古香樟，球場規劃向西偏移，面積也比標準球場略有“縮水”。“但建成后我們發現，球場景觀很好，高架、古樹和運動場相得益彰，很有上海的城市特點。”王胤說。此外，緊鄰高架橋的球場圍網高度都有所增加，從普通球場的4米加高至6米，確保不會有“神投手”把球打到高架上。

圍網加高至6米

球場“緊貼”高架橋、市政道路（延安西路）和地道

既然改造的約束不少，為何還要堅持在橋下新建球場？王胤告訴記者，在制定改造方案時，設計方征詢了周邊商務樓白領、小區居民、長寧區建管委以及現有籃球場運營方洛克公園等多方建議，梳理出這一橋下空間改造的最主要訴求：大虹橋地區樓宇密集，周邊商場、小區即便有健身設施也都是室內或小型場地，大片戶外運動場相當稀缺，而場地需求量卻隨著人才不斷涌入虹橋地區而水漲船高。

2021年，長寧區曾在中環北虹立交沿蘇州河的橋下空間試點建造運動場，以北翟路和中環線為坐標劃分出四個“象限”，在新涇港、哈密路以及蘇州河圍成的約3.5萬平方米橋下空間建造足球場、戶外籃球場以及帶頂篷的籃球場，并以火烈鳥、斑馬、獵豹等動物為主題，用鮮活的色彩裝飾了這片原本頗為“生硬”的橋下空間。

但新虹橋中心花園卻有所不同。王胤介紹，中環高架橋下多為獨立區域，相互穿梭需要過馬路，對行人來說進出運動場還不是最便捷。新虹橋的體育場地與公園綠地無縫銜接，一家祖孫三代來公園，老人可以賞花、賞湖、逛公園，小朋友能在草地上撒歡，年輕家長可以打籃球、踢足球。“一座公園有適合不同年齡段的休閑功能，而實現這一目標，就是在高架橋下做個‘復雜的空間小手術’。”

中環北虹立交橋下空間。 ?攝于 2021年2月、6月

? 市場化運營，“見縫插針”造運動設施

市中心大人流所具備的潛在經濟效益，對專業運動場的運營方也具備足夠大的吸引力，能夠促進企業積極參與城市更新項目。

“在越核心的區域建造運動場地，獲得的關注度和經濟收益會越高，這是市場的天然規律。”洛克籃球公園創始人、洛合體育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戴富祺介紹，目前上海核心區域的運動場地稀缺度非常高，在長寧、徐匯、靜安、黃浦等中心城區，運動場地長期供不應求，因此更需要“見縫插針”地建造運動設施。

洛克公園負責了中環北虹立交橋下籃球場的運營。此次運營新虹橋中心花園的橋下籃球場，戴富祺表示，根據區位的不同，球場的改造與功能設置也應該有所差異。“中環北虹立交橋下以造景為主，新虹橋的球場與公園綠地連通，面積有限，因此無論是橋外還是橋下的球場都沒有再增設景觀，而是將能利用的方寸之地全都建成體育場，更側重體育功能的提升。”

有了中環橋下的球場改造經驗，洛克公園在新虹橋中心花園的球場改造用時僅3個月，建設速度、設備規模和球場質量都有所提升。

戴富祺總結了在高架橋下建造體育場的幾點經驗：一是要避開任何跟原建筑有交集的結構；二是所有設置的燈光都要避開司機駕車的角度；三是所有設施的圍網都要加高，預防正常運動狀態下球類遺落到交通道路上；四是場地需預設無人化管理設備，為將來24小時開放隨時做好準備。

隨著上海運動人群的增長，洛克運營的體育空間也不斷迭代。戴富祺介紹，今年，洛克體育將在銅川路嵐皋路建造約3萬平方米體育公園，還將在漕河涇地區的光大會展中心開設近1.2萬平方米的中國洛克公園旗艦店。“只要有能夠改造成運動場館的空間，我們都想試一試，盡可能利用起來。”

橋下足球場和籃球場都盡可能利用每一寸可用空間。

挖掘“新富礦”，“一江一河”建設帶來機遇

在海外，東京、孟買、紐約等城市均圍繞橋下空間開展過城市更新，并疊加了多種功能。印度孟買的“綠里樂園”由高架下方大片閑置空間改造而來，將橋下由混凝土構筑的基礎設施轉變為休憩場所，增加了周邊社區居民期盼已久的綠化、便利設施，把原先阻隔高架兩側區域的橋下“灰空間”變為綠意盎然的城市樂園。

相似的改造訴求在上海也頗為普遍。一方面，高架橋下較為陰暗，可種植的植物品種有限。另一方面，高架橋下自帶“頂棚”，是天然的“風雨球場”。作為人口密集的中心城區，長寧區近年來持續聚焦公共體育設施的增補，因而選擇高架橋下作為挖掘城市體育空間的“新富礦”顯得順理成章。

政府部門對橋下空間更新的認識也經歷了迭代。長寧的橋下空間改造遵循了先易后難的規律，蘇州河沿線的古北路橋、凱旋路橋通過“檸檬黃”“西瓜紅”等色彩進行提亮，并建造了小型游樂場、健身設施來點亮原先陰暗的橋下空間。中環北虹立交橋下則通過建造大面積運動場實現人流導入。上述橋下空間逐步“打開”的過程，均伴隨了上海“一江一河”建設的推進，尤其是蘇州河岸線的貫通開放。

中環北虹立交橋下空間與蘇州河岸線貫通后的濱水步道融為一體。 攝于2021年1月

古北路橋下空間

凱旋路橋下空間 ?（均攝于2020年，長寧區建管委供圖）

周靜介紹，以往橋下空間多為停車場、市政道班房、臨時綠化，功能較為單一，且缺乏亮點。近幾年通過持續地改造更新，長寧區總結了橋下空間的兩點轉變。“一是從暗淡的灰色向華麗的彩色轉變，二是從單一功能向功能豐富的空間轉變。”此外，由于綠地、市政道班房等權屬分屬不同部門，一片看似“巴掌大”的橋下空間往往可能涉及多個使用單位，騰地時間長，改造前需要多部門進行協商。

因此，雖然從首次提出新虹橋中心花園橋下空間的改造到最終完成，歷時近五年，但這其中包含了其他橋下改造經驗，是梳理了地下管線設施、地面構筑物和停車場、空中高架立柱和層高限制后，實施的“理想方案中最可行的版本”。

今年，長寧區將趁熱打鐵，繼續打造江蘇北路跨蘇州河、劍河路跨蘇州河等兩處新的橋下空間。尤其是車流量和人流量都頗為可觀的江蘇北路橋，此前橋下均為市政道班房，此次改造后將在保留一部分道班房功能的基礎上，將其余空間打造為展現蘇州河近代工業歷史、疊加現代潮流元素的人文休憩空間。

“通過橋下空間改造，我們體會到城市存量空間的活化利用首先要符合群眾需求，這樣才能更好地完善政府公共服務配套，利用城市低效‘邊角料’空間打造宜居生活環境，持續提升人民群眾的生活品質。”周靜說。

中環北虹立交橋下分別以火烈鳥和獵豹為主題的球場景觀

徐匯區內環漕溪北路高架下的“樂匯小游園” ??來源：上海徐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