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曹家渡花鳥市場最后一天營業。記者走進這個久負盛名的市場，意外發現，“關門大吉”的日子竟熱鬧得像一場盛宴。連駐守現場的綜合整治辦負責人也感慨：“這么多人，就像是新開張一樣。”從清晨到入夜，顧客絡繹不絕，商戶們搬空了柜臺，卻還在門口大甩賣，似乎要把這里的人氣延續到最后一刻——

一家鮮花批發店老板正在氣定神閑裝飾著最后一個花盒，任憑工人們在他背后搬空貨柜，他告訴記者：“我從25歲到35歲都在這里開店，我最美好的年華都留在了這里。”

一名女士特意開車從嘉定過來，她是長壽路街道的老住戶，以往每個月都到這里買花分送親朋好友，她說：“花200元，鮮花就能放滿整個后備箱，滿滿的芬芳，這種愉悅我還要再體會一次。”
還有其他批發市場的負責人，作為一些店鋪的接收方前來接洽，他們也說：“期待這里的商戶到我們那里繼續經營，我們寄予厚望，也會規劃更好的鮮花經營空間。”

“拿個名片，以后到新地方去”

曹家渡花鳥市場建筑面積超4萬平方米，共有新老三幢建筑。每幢建筑的地下一層和一樓都是鮮花批發市場，一樓主營鮮花零售、兼售小魚小龜等寵物，二樓買干花和各種工藝品等，三樓則是婚慶市場。

昨天，老客戶熟門熟路找到各自經常光顧的攤位。住在宜昌路的周小姐是一名室內裝潢設計師，她最近來了好幾次，“前一段時間東西是真便宜，我囤了許多干花和花器，最后這幾天看熱鬧的人一多，價格又變高了，還是不要買了，喜歡哪家的東西，拿個名片，以后到新地方去。”

記者發現，許多商家不僅舍不得撤下店招，還在招牌下掛了橫幅，寫上自己的新地址。不少客戶也與商家交換微信、存下淘寶店店址。

據了解，這里的商戶大致有五個去向：長寧區的虹橋古玩城、古北花世界，嘉定區的美陳廣場，普陀區的恒盛廣場以及靜安區的新嵐靈花鳥市場等。今年七八月間，商家聽聞市場將迎來綜合整治及清退關閉的消息，紛紛組建業主群等小團體，抱團尋找新的經營地，有的則干脆放棄實體店轉向網店。

上海人余光輝經營的店位于新大樓二樓東區88號，是這里的熱門店，主要經營仿真花和各種大型花器等，十多年來積累了一大批酒店和房產開發商客戶。他驕傲地說，全國各地幾乎所有的樓盤開發商，都到曹家渡花鳥市場來買樣板房軟裝材料，其中許多都是他的客戶。

直到昨天中午，余光輝的貨柜才基本清空，店鋪打掃得干干凈凈。看到綜合整治辦的工作人員還在緊張地跑前跑后，他忙叫他們到自己店里坐會兒、喝口茶。幾個月相處下來，余光輝和他們已經很熟悉，也向工作人員坦陳，自己傾注心血經營這家店10多年，生意越來越好，這幾年每年營收可達兩三百萬元，要搬走挺可惜。不過，這幾年他的淘寶網店越來越有起色，市場關閉對他來說，并不會造成太多客戶流失。

過幾天，余光輝就要和一批商家搬到位于嘉定區曹安路上的美陳廣場。美陳廣場總經理吳鐘斌也來到余光輝的店鋪。他向記者透露，這層樓90%商戶都會搬到美陳廣場，其前身是曹安國際鞋城，如今他有個市場提升計劃，延續曹家渡花鳥市場的人氣。多年之前，他也曾在曹家渡花鳥市場的管理團隊里任職，對這個地方感情很深。

整治清退，5天完成99.75%簽約

買花、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住在市場500米之內的張阿姨夫婦，他倆也捧回幾盆花。

“說來也怪，以前對這個地方有些反感，今天是第一次來，也是最后一次了。”張阿姨的話風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你們不知道，這里有多吵多臟，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就有卡車來送貨、拿貨，喇叭按個不停；賣鳥和寵物的店家比較臟，離我們居民區又特別近。每個雙休日來這里的人特別多，一直要吵鬧到晚上六七點鐘。我們一直希望這個市場早點搬走，還給我們一片安靜的居住環境……”不少周邊居民都經歷過張阿姨的煩惱。也正因此，普陀區下定決心把曹家渡花鳥市場作為2017年“五違四必”區級生態環境治理區塊之一，從今年1月就開始年內清退關閉市場的“攻堅戰”。

據統計，市場占地面積14571平方米，建筑面積42207平方米，其中，無證建筑面積超過1萬平方米，違建面積近2000平方米，總租賃商戶數471戶，其中有營業執照337戶，無營業執照134戶；本市戶籍86戶，非本市戶籍385戶。今年4月，市場綜合整治領導小組成立，制定整治方案，抽調區公安分局、長壽路街道、東方國際、區拆違辦、城管長壽中隊、長壽市場監管所、律師事務所等單位骨干成員組建“曹家渡花鳥市場整治辦”，常駐該地塊參與專項整治工作。區公安分局選派一批青年骨干常駐整治辦，擔任3個工作小組的組長，帶領組員全方位開展信息排摸、情報收集、業主約談、多層協調、專項整治、違建拆除等一系列工作，確保整治工作有序推進；長壽路街道出資聘請律師團隊，為市場關閉提供法律保障，將花鳥市場作為“后備干部鍛煉基地”，選派3名正科級干部、1名副科級干部參與日常整治和清退工作。

7月20日，曹家渡花鳥市場整治辦正式進駐市場，常駐人員30人；8月，在曹家渡花鳥市場成立臨時黨支部，由街道辦事處主任擔任支部書記；9月，根據區委組織部安排部署，曹家渡花鳥市場成為普陀區2017年中青年干部培訓班學員的鍛煉實踐基地，學員們仍積極投身市場清退關閉工作中，協助整治辦開展市場商戶的全面排摸和清退成本計算工作。

清退商戶絕非易事。這個市場涉及眾多經營戶，尤其是該地塊小業主租期時間不一，押金和租金多少不一，工作挑戰極大。對此，整治辦對市場內商戶進行全面排摸，制作信息排摸表，涉及“業主身份基本信息”“合同起止時間”“押金數”“租金數”“物業費”“轉租情況”等27項基礎數據，計算清退成本，為關閉市場提供精準數據。通過工作組的努力，排摸出經營商戶共471戶，其中第一階段排摸違建商戶77戶，第二階段排摸剩余經營商戶394戶，為清退方案的出臺奠定了基礎。

11月，在分管副區長指導下，本著公開公正、保護利益、鼓勵先搬和專款專用原則，整治辦會同東方國際對清退方案進行最終優化和完善，并詳細解讀搬遷要求，得到廣大業主一致認可。11月29日起，整治辦會同東方國際，分成3組，分別接待市場各業主，在短短5天時間內就完成99.75%的簽約完成率；12月10日起，市場商戶陸續搬場。

由于其中大部分將于夜間搬運，為確保搬場安全有序，整治辦工作人員輪值夜班。整治辦根據市場內場地實際情況，將特辟4塊臨時搬場區域，分流搬場車輛、貨物。其間，整治辦、特保也分組、分區域駐守現場疏導人、車、物，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提高搬場效率。

曾經輝煌，未來定位完全不同

上海人對曹家渡花鳥市場的記憶，要追溯到十幾年前。早在2005年就有媒體報道規劃中的曹家渡花鳥市場規模空前、品種豐富，將成為上海市中心最大的鮮花、絹花、花卉用品批發零售市場。讓人充滿想象力的鮮花批發城，起初就計劃引進當時時髦的大型網上定購鮮花商，方便申城市民選購價廉物美的各地鮮花。

2006年，曹家渡花鳥市場正式開市。當年的第一批花店，大多來自于陜西南路的精文花市——因為文化廣場建設需要，此前久負盛名的精文花市宣告關閉，多數店主選擇轉戰曹家渡迎來事業“第二春”；選址此處的另一個考慮是，曹家渡地區當時集中開發了大量高檔樓盤，有著潛在的鮮花消費需求。

據當時的花市負責人回憶，花市一期為一家服飾廣場轉換經營項目，開發面積2.5萬平方米左右，商鋪約300間；二期開發面積1.5萬平方米，200間商鋪；三期將增設專業鮮花批發區1萬平方米。建成后的花市分為鮮花零售區、鮮花批發區、絹花批零售區、花卉用品區四大主題區域；市場還新建了大型停車場，附近有20余條公交線路可到達花市，給市場帶來更多人流。

更進一步的規劃是，這里將和上海花卉協會和插花協會緊密合作，使花市成為華東地區花卉產業交易和花卉文化交流的平臺，業內人士都對這個集開發性、專業性、消費性為一體的大型鮮花批零市場充滿期待。但這十年間，曹家渡花鳥市場的高人氣，也一直伴隨著爭議。這里可以買到市面上花店十分之一價格的各種鮮花，給上海市民帶去歡樂，為全國各地批發商家帶去商機，也讓市場內一批入駐商戶致富。同時，其間的臟亂環境和隨處可見的違法建筑，也給城市治理和周邊居民生活帶來深深困擾。

某種意義上，市場清退關閉也是一種可預見的結果。據了解，未來這里將結合曹家渡商圈品質提升以及蘇州河貫通親水平臺的建設，進行整體規劃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