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張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 發布的中國及東亞地區夜景衛星照片上，亞洲東部有一個高亮的部位，那是中國的長三角城市群。從全球經濟角度來說，這里是經濟最具活力、開放程度最高、創新能力最強的城市群之一；從我國發展格局來看，這里是“一帶一路”與長江經濟帶的重要交匯地帶，2.2%的國土面積，占全國11%的人口，卻創造了近20% 的國內生產總值。

“長三角要建成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群，關鍵在于一個創新網絡的形成。”昨天下午在2018年“創響中國”首站活動會場，原中科院副院長、上海推進科技創新中心建設辦常務副主任施爾畏在長三角25家國家級雙創示范基地“結盟”后的首場交流會中分享了他對長三角城市群的一項研究。長三角離世界級城市群的目標還有多遠？今后長三角如何高質量發展？

創新鏈條上缺失的一環

縱觀目前全球已有五大世界級城市群，美國東北部大西洋沿岸城市群，美國五大湖城市群，日本太平洋沿岸城市群，英國中南部城市群，以及歐洲西北部城市群。放在世界銀行公布的全球人均收入地圖上看，五大城市群均處在藍色高收入區域，而長三角仍在中低水平。從城市群所在國家的“全球競爭力指數”排名來看，美國、日本、英國都名列前10名，而中國僅排在第29。施爾畏認為，城市群的發達程度與地區的創新濃度直接關聯。“以美國五大湖城市群為例，這里集聚了全美最大的科研機構、世界上最好的大學，從人力資源到科技資源都是全球高地。”

五大世界級城市群。

長三角城市群由1座超大城市 (上海)、1座特大城市(南京)、13座大城市(杭州、合肥、蘇州等)、9座中等城市和42座小城市構成。“作為多個城市的集合體，城市群里的各個城市應該在經濟上緊密關聯，在功能上互補協同，在發展規劃上構成具有鮮明地域特的網絡。”施爾畏指出，這個網絡在工業化時代是制造產業網絡，當時的城市群是制造業的中心，然而在當今所處的后工業時代，城市群應該成為創新的載體，創新網絡是現代城市群的重要特征。

長三角城市群。

“創新是知識、技術和其他生產要素結合起來創造價值的活動，只有創造了價值，才算完成創新。”在一條完整的創新鏈上，從新思想的產生到完成創新需要經歷9個環節。前3個環節是知識的積累，主要發生在大學和科研機構，后3個環節發生在企業內，知識和技術最終在實際系統中成功運行。“科技成果轉化發生在中間3個環節，而這恰恰是目前國內創新鏈條上最明顯缺失的一環。”

創新鏈上的9個環節。

長三角一體化最早提出是在上世紀80年代，當時江浙的發展還是以農業為主，中央希望通過上海帶動周邊發展，發揮輻射效應。第二個階段是在中國加入WTO以后，對外開放大大提升，引進外資和城市化進程加快，提出“同城化”理念，讓江浙地區與上海靠近。“如今是處在第三個階段，國家對長三角的定位提高了，上海的引領作用更多表現在發揮全球城市的功能，加大人才和科創供給，承擔引領作用。”

我們離世界級城市群有多遠？

據統計，在長三角地區，2015年江蘇省每千人從事職業研發活動的人員數僅為9.35人，發達國家是20人。在浙江省36歲到56歲的勞動者中，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占90%。“每千人受教育程度和每千人從事科研活動這兩項指標都反映了長三角的人力資源基礎薄弱。”人是科技創新的根基，然而長三角地區有限的科技和教育資源都集中在上海、南京、杭州等城市，雖然目前上海等地正積極從北部和中部等地區引入人才，但是，這種“人力資源透支”的做法并不利于長三角城市群知識經濟型服務業的發展。

在今天的長三角區域，一些城市仍處在爭取各種資源、招商引資、發展規模產業的工業化進程之中；一些城市處在因資源與環境雙重壓力大幅調整產業格局的痛苦歷程之中；還有一些城市則開始邁向以創新驅動發展為軸心原則的后工業時代。 不均衡、不充分是長三角的基本特征。“各城市的發展不可能套用一種模式、按照一個步伐發展，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差異化競爭，同時實現從以政區劃獨立發展向城市群協同發展的轉變。”

目前長三角地區間的一體化發展協調機制多是以官方為主導，缺乏民間的企業、社會組織和專業力量，施爾畏建議，可依托政府、高校、大型企業和社會組織建立一些創新網絡研究所，使之成為創新網絡的專業樞紐，打通創新鏈上科技成果轉換的缺失環節。“這些研究所不是傳統研究機構的功能堆集，而是要承擔建設專業創新網絡、改革科技體制機制的先行者責任。”

創新網絡研究所架構。

其次是發揮城市科學中心的核心功能。“比如張江城市科學中心，它不是傳統的實體研究機構集聚地，更不是追求自我循環的經濟組織，而應該是長三角城市群創新網絡的主節點。”作為建設世界級城市群的新產物，城市科學中心具有四個他人難以企及的“壓艙石”——國際一流的重大科技基礎設施集群，廣厚的人才高原和國際一流的人才高峰，面向未來、國際一流的科學研究格局以及面向未來、國際一流的高等教育學科結構及機構設置。“這幾年，我國的產業基本上是跟著美國等發達國家走，國外熱什么，中國過幾年也跟著熱起來，而現在我們應思考在哪些國家重點領域實現領先和趕超，把長三角科技格局的一張藍圖描畫清楚。同時高等教育也應瞄準國家戰略領域實行重點培養。”